第七十五章 酒吧
叮铃。
酒吧门口铃铛响了，依旧是让人熟悉的酒吧，平常的那些醉倒的酒鬼依旧在醉倒，只不过是处于醉的程度不同罢了。
灯红酒绿的世界，窗外的灯光化作光团迷迷蒙蒙地倒映在玻璃上，原本产生的燥热的酒吧现在显得有些冷清，夜幕之刃的刺杀活动越来越频繁，有些骑士要么战死身亡，要么横死街头，再有的就是在医务区养病，还有一些直接躲在总部。
整个酒吧仿佛进入寒冬，人员流动越来越少。
蛇眼环视着整个酒吧，默默地走到了吧台，今晚他只想喝一杯，或者只想喝醉。
华丽的水晶灯散发着有些昏黄迷乱的光华，蛇眼踩着发出陈旧气息的木板走到吧台面前，舞剑骑士背着手平淡地看着他，只是默默地倒出了一杯威士忌，加上了冰轻轻地推给蛇眼。
蛇眼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坐在吧台上推出一张钞票付款，然后就直接把杯中的威士忌灌入了自己的口中，把冰块一同吞入，狠狠地嚼碎，像是头嗜血嚼骨的野兽。
“再来。”
蛇眼呼了口气，醇厚的气息在鼻间流逝，又一杯酒推了过来，蛇眼还是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口中灌了下去，没到几秒又被喝干，再次推出酒杯，舞剑骑士也只是看了看他，无奈地又倒了一杯酒。
蛇眼越喝越快，累积的酒杯也越来越多，他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也像是要把亏欠的全部补回来，他以为酒可以让自己的血管充满力量，他也觉得会这样，但是他只感觉到了寒冷，心里面好像填满了冰，自己不过是倒入更多寒流进入血液里面凝结。
“音乐呢！音乐呢！”
蛇眼干掉了一大杯德国黑啤，几种酒液混合在他的胃部产生了各种反应，他扶着额大喊着，又变成了某个流氓；脸上的剑痕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像是工艺品上破损的瑕疵，在酒精的作用下，蛇眼能感觉到它在慢慢放大，撕裂自己的脸重新掀开那些疼痛的过往。
“交响乐团全部躲起来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听圣剑的广播吧。”
舞剑骑士看着他只能打开了很久都没有使用的广播，这是十年之前自己还没有接手圣徒酒吧就存在的老古董，用来收听情报和为在场的所有骑士用以警觉，比如广播里面响起警报那么听到警报的骑士就必须停下手中的酒杯赶往某地支援等。
不够后来圣剑的分部和各种部门遍布世界，广播的用处自然也少了，而且来这里的骑士也只想喝酒不想听这个世界各个分部的什么英勇事迹什么异端危机以及各种宣传口号，所以舞剑接手之后也关了广播。
蛇眼呼吸着微微发烫的鼻息又饮下一杯，舞剑骑士在柜台下左调又调终于让广播里面响出清晰的声音，舞剑绑着绷带的手擦了擦额头“终于搞定了。”
“你的手怎么了？”这一闪而逝的动作被蛇眼看在眼里。
“我女朋友又遭到了夜幕之刃的袭击，我牵着她的手时候被异端打中了一枪，现在我和她手上都有这么一弹孔。”
舞剑扬了扬手，向人炫耀着这荣耀般的伤。
“哼，你小心点，哪天怕是你也要为女人而死。”蛇眼冷笑着说道，手中的酒杯没有停下来过。
“只要她没事就好了。”舞剑骑士拿起酒杯和蛇眼碰杯。
“上一个说这个话的人现在被人当英雄一样传播呢。”蛇眼看了看广播，里面是圣剑太阳领域播报的信息。
“在整个白银领域的所有精英骑士深受异端迫害之时，一位伟大英勇的灰烬骑士独自侦察迎战，独自救出所有白银骑士后了解到‘联盟新星’季节之风还在被困状态再一次英勇出战，在被异端发现之时以一人之力反剿灭整个异端军队后英勇牺牲，十七号灰烬骑士贯彻了自己无坚不摧，无所畏惧，无所后退的骑士道，对于他的战亡，全联盟表示极度惋惜，并接过十七骑士的骑士道继续抗击异端，今晚，让我们为这位伟大的骑士默哀！”
广播里面传出太阳领域装模作样的哀悼，沉重的挽歌响起，祭奠着某个伟大而卑微的灵魂。人类就是这样，未到失去之时，永远不知事物的可贵。
就好像十七，现在赞颂着他的骑士道，宣扬着他的伟大和英勇，殊不知几个月以前这个所谓“伟大的骑士”五年未曾添上一勋，摸爬滚打地位下贱，甚至在某些行动发挥了重要作用也没能获得功勋。
鲜花和赞赏永远与他无缘，陪伴他更多的是鲜血和嘶吼。
“真是伟大常常始于渺小啊！”蛇眼眼中含泪光，他笑着举起酒杯，身躯似乎沐浴着鲜血那般淋漓。他不知道自己在嘲讽着什么，是死去的那个骑士，还是这该死的世界。
舞剑骑士看着他，似乎也就明白了一些，蛇眼今晚不是一个人来喝酒的，他身上还承载着另一个人的灵魂，虽然那个灵魂的肉体已经死去，连举杯豪饮的权利也没有，所以蛇眼来了，他要把这个世界亏欠某个骑士的酒全都代替他喝完。
“那就一起吧……”季风骑士也坐了过来，她颓废地趴在台上，推出了被自己喝光的酒瓶，泪水在她的美眸之中打滚，酒精之下的脸下绯红，灯光照耀下整个人宛若水晶一般散发着光华。
蛇眼看了看她，也不想责备谁是为了你而死，也不想说你这个灾星这样的话。
就让某个人死得的安静些吧。
“来。”蛇眼举起酒杯：“我替十七感谢你今天审判会议上为他正名。”
“我欠他的。”季风骑士拿出了整瓶酒与蛇眼碰杯。
叮。
酒瓶与酒杯发出的响声清脆，但又瞬间融入了挽歌之中，蛇眼转头看了看广播，舞剑也识趣地关掉了这些烦躁的音乐，整个酒吧又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之中弥漫着酒液的香气。
季风和蛇眼豪饮起来，只求快点灌醉自己然后一眨眼又发现某个骑士还在这里。
咚。季风猛地一手砸在台上，用手往冰桶抓了些冰碎想要放在额头上冷静一下自己，但是不太顺利，冰桶里面已经没有冰了，醉意浓郁的她不小心打翻了冰桶。舞剑骑士只好拿了块毛巾递给季风骑士擦脸。
“或者说，全部都欠他的。”季风感觉自己眼前都是迷迷糊糊的，她敲了敲自己的头部，一定要保持清醒，这次可不会再有人送她回家了。
朦朦胧胧之间，水晶灯似乎在众人头上旋转，绽放着圣洁的光华，投影出某个灰烬骑士的轮廓在酒吧内走动。
季风骑士感觉又有人走了过来坐到了自己和蛇眼身边的位置上，让人舒服的香气让自己头疼的脑袋舒服了不少。
“大小姐？稀客啊。”舞剑骑士看着平时只会出现在研究宫殿的大小姐有些许惊讶，但也有些许欣慰，今晚来的都是十七在自己的漫长战斗生涯结交的些许朋友，他死了至少还有这些人了解那个真正的他。
“给我来几杯十七经常喝的。”
“好。”
几杯伏特加推出，大小姐先是天鹅饮水一般轻轻抿了一口，炽热的酒液和醇厚浓郁的酒香冲入头颅之中，大小姐差点全部吐回了酒杯之中，但是转眼想到了某个再也不能喝酒的骑士，硬生生地忍着辣喉的酒液吞了下去。
“该死，这小子喝的都是什么东西。”大小姐捂着嘴呼着气“痛死了。”
蛇眼默默地笑着“就是因为伏特加够烈够痛，他才会去喝，以缓解漫长战斗生涯带来的麻木，还有那种不断环绕着他的幻痛感，他要用酒精以毒攻毒，填充麻木的自己，让自己活得更像个人，带点痛感，挺好的。”
“原来是这样。”大小姐纤细的手指敲着酒杯，看了看那透明的酒液，尝试性地灌了自己一大口，结果和第一次一样，她很讨厌这种味道，但是一想到那句“回来我请你喝酒”那句话，还是忍了忍继续喝，但每一次结果都是那样。
又有更多人靠了过来，蛇眼看着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身形挺拔如剑，有力的手端举着酒杯，脸色格外沉重。
他们就像是剑锋，劈开了充斥着水晶光华的世界，手中的酒杯似乎就要绽放出白花，他们是来参加葬礼的。
“你们是？”季风骑士带着醉意看着这群熟悉的人，就是叫不出名字。
“季风小姐，我和我身后的所有骑士，全是被夜幕之刃囚禁，背后被灌入了某种液体封锁诀刃而无能为力的白银骑士，所谓的白银领域精英。”
某个领头的人站了出来，面对着蛇眼：“很感谢蛇眼阁下带出了这么好的骑士，救下我们这群徒有其表的人。”
蛇眼一边点头，一边喝着酒，像是赞同着那个骑士说的话，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背突然绷紧的线条。
砰！
蛇眼突然暴怒一拳砸在了那个骑士的脸上，直接把对方打在了地面上，他扬起酒杯就是倒在了对方的头上，人群骚动，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蛇眼会突然如此暴躁，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来为十七送行的，并没有任何恶意找茬的意思。
“你给我说自己徒有其表？！哈啊？”蛇眼抓着对方的衣领又把对方砸在地面上，舞剑骑士想要冲出去锁住了蛇眼让他不要在做出过激的行为。
“你他妈的意思就是在说——十七用了一整条命外加把自己烧得不成样子救了你们这群废物？！”蛇眼像头发狂的狮子狂叫着，他不是醉酒上头，而是真正的愤怒，他锁着双肩依旧还是想要用脚踹死刚刚那个骑士，狠狠地打残他。
“够了！蛇眼！安静一下吧！”舞剑骑士劝告着蛇眼，蛇眼也渐渐地冷静下来，起伏的胸膛带出强烈的呼吸声，瑰丽的双眸看着身前那群害怕他的骑士们。
“不管你们怎么看你们自己，十七是用了一整条命忍着体内的燃烧的烈火来救下你们的，如果你们内心都觉得自己是废柴，那你就把胸前的十字架扔在地上去联盟总部申请退役没人拦你！这样废柴的你们甚至还配不上当一个骑士！甚至还不如几个月之前的那个炮灰！”
“所以如果你们真的愧疚于某个灰烬骑士！你们就跟着我一起举起酒杯，一同敬那个永不熄灭火焰的灰烬骑士！接过他的骑士道，继续抗击异端，他一个人就像当初‘一剑破军’烬唯心阁下那般粉碎了整个夜幕之刃分部！那么我们呢！千千万万个骑士呢！”
“我们一定可以把他们全部打碎！这一杯，致敬某个曾经的炮灰！现在的骑士王——！”
“敬十七！”
蛇眼大吼着，眼中的泪光闪烁着炽热的火，所有骑士一同举起酒杯大喊起来，水晶灯在声浪下震颤。
酒吧的某个角落里面，山猫看着蛇眼他们举起酒杯大喊，也举起了酒杯，沉默地饮下了杯中最后一口烈酒，烈焰滚动灌入胃部，希望能体会到圣水灌入体内的痛感，他无声地嘶吼着，整个人沉在阴影之中，蛇眼其实早就看到了他，只是不想去打扰，山猫的痛苦不比他少。
曾经与山猫一同出生并肩作战的朋友又少一个，活下来的人还要扛着职责，讲述故事。
月亮领域异端监狱。
白玉楼总长穿过圣水加持的结界法阵，来到了某个关押异端的房间，他站在玻璃幕墙面前看着里面的血族，从送餐口放了一瓶帕图斯进去。
“他死了？”血族问道，语气里面似乎有些许惋惜。
“或许死了。”白玉楼总长的声音犹如圣灵之音“他一个灰烬骑士死了，还有无数个，其中或许还有几个像他那般会为了自己某些东西逆流而战。”
“嗯哼，话说当初你找我借我的手放他出来的时候让我有些惊讶呢。”血族走到玻璃面前与白玉楼双眸对视起来“我能理解为你杀死了他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白玉楼总长呼了口气“我的确是让你把他放出来，我是想看看那个人究竟有没有看错他。”
“那结果如何呢？”血族打开了帕图斯的木塞，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等待酒液与氧气的结合。
“不知道。”白玉楼抬头看着天花“我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本来就不该去评价任何一个人的骑士道。”
“总之就结果而言，出乎你的意料对吧。”血族嗅着酒香，丝丝枭枭的香气渗入脑中，空气之中也似乎有乐理律动。
“是的。”白玉楼点了点头，你终究是没有看错，烬唯心，从头到尾你都是对的。
“真是一次让人叹为观止的战斗。”血族看着白玉楼总长在玻璃外投影出来的全息影像，银色的骑士执着双刀在狂流之中，燃烧着生命，飞舞着刀光，迸溅着蓝火逆流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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